2009年7月26日星期日

通厕人:六

  不管是阿缭或老勐,还是建国或海明威,他们都对我人生某一段道路上产生过一些不重不轻的影响,是以把脸贴在他们坐过的地方去怀念他们,还是在床上侧躺拿着照片去纪念他们,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怎么记起他们,因为谁也不能向我保证,在这无聊等死的岁月里,我有没有可能忘掉他们——当然,除了“稻草人”之外,其他的三个都没死,我脑袋中出现这个想法并不是像一些整天担心世界末日发生的人一样,而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一个能影响到我祖母思想与感情的人,就这样离我而去,而当我回忆起来那段快乐时光的时候,除了他那离地的双脚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的留念只是那本被我祖母保存得完好无损的日记。在这日记有关于他是怎么勾搭上我的祖母,还有关于他对这个世界的一点看法。
  我终于在祖母的阁楼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这本日记。
  我吹了一口气,灰尘滚滚。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沾了一点唾液,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天堂是没有河的,天堂充满爱和幸福还有令人感觉温暖的光。天堂有白色的殿堂,有怜悯生命的圣者,有歌颂博爱的诗人,有慈祥的导师,是受苦难者的愿望地。”
  
  难以想象写这日记的人就这么离开了我。许多人包括死去的建国永远也不明白在那个时代能写得出这些感觉的人有多么的伟大,在那人人都想自杀的日子里,居然有人如此对生命如此热爱,如此对未来充满希望,这样的人即便是在那时代,就连圣职者也无法想象得到,他们更多是像一头被烟雾环绕等死的猪,直到死也不知道杀猪人是怎么下的手。
  我翻开了第二页:
  
  “十一月十五日,天空下着五十八度的大雨。肮脏的街道如同隔壁婊子的直肠,那些老鼠匆匆经过,阳光照不到这里,变成了皇帝的奢侈品。黑暗的角落有一个幼小的灵魂在发抖,我认得她!她是那个婊子与一只公狗生下的杂种。她的发抖带给了我一阵快感,她无助的双眼诅咒着上帝。”
  
  说老实话,当我翻到第二页的时候大吃一惊,甚至怀疑这日记有没有缺页。事实上没有的,我觉得写着日记的人转变太快,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如此幸福快乐的家伙,居然人性被破坏得一丝不剩。
  好奇心让我翻开了第三页:
  
  “十一月十九日。没有上帝的天空与腐败的大地被油脂般的大雨连接在一起,英雄的坟墓被电网笼罩。我脚下的方向再也没有向日葵。绝望取代希望,雷鸣取代哭叫。或许上帝是一个瞎子,或许上帝只是一个玩弄别人生殖器的蠢货。悲观的是,教堂里的骗子告诉我,上帝只不过是一个自秽者。”
  
  我接着翻开了第四页:
  
  “十一月二十日。向日葵已经和我的屎一起滚进厕所,隔壁婊子空中飞扬的内裤宣布新的肆虐即将到来,我们的向日葵只长出黑色的种子,尿道的闭塞让肉体走向死亡,我在厕所找不到厕纸。”
  
  到了第五页:
  
  “十一月二十一日。上帝带走了我的幸运,雨声还在水泥林之间咆哮,它像上帝这个喋喋不休的婊子,讽刺着自己人间的作品,讽刺着自己。我对它的眼泪感到悲痛与绝望。上帝只不过是一个偷窥者,偷窥着耶酥与圣母的不伦之恋!”
  
  第六页:
  
  “十一月二十五日。昨夜的大雨清洗了犯罪现场,还让这虚伪的街道戴上了面具。那些老鼠从一个个洞口里跑了出来。它们狡猾、它们只不过是上帝自慰的产物。我曾试图像耶稣一样去告诫它们,这行为却让我厌恶自己,婊子生的就是婊子,我不能再走上帝的婊子之路!”
  
  我把日记合上,说真的,这根本就是一本侮辱上帝的小册子。这种低俗与庸俗合体的东西我只能在厕所的地板上找得到。不过这却对我回忆起他这个人的全部,让我的大脑的细胞活跃起来。是的,我想到了,他经常对那时还纯真的我常说的一句话:“他们不应该为难我这个即将步入中年的老人。”过去我那只能学会在厕所洗头的年纪当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现在我也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曾这么说过:“许多人都围着一堆屎希望能找出里面一点未消化干净的东西,这些人都被关在一个房子里,通向这房内的只有一个窗户,无数的人都想冲破这窗进到里面,而我就是那守窗人。”
  我到现在都对这些话耿耿于脑,特别是那句:“所有的人只不过是在等死而已,那些不愿意承认等死的人,只不过是希望拿现实来自慰自己不过是作为宇宙最渺小的一粒,到头来只不过是意淫者的盛宴。”
  这些话让我回忆起他,略带悲伤,只是在那过去中——
  自己刚学会在厕所洗头的年龄里,我打开了那扇被凉爽的风吹成半掩的门,眼前看到的是利用绳索挂在自己喉部而双脚离地的人,还有破碎的窗户与枯死的向日葵。
  从这天起,他就离开了我。
  海明威听我说这往事的时候以为是在说我的祖父,我说不,那是我祖母的花匠。

2009年4月7日星期二

通厕人:五

  “甚念,勿回。”
  这是阿欢发给我的第七十七条同样的短信,我们已经分手了几月有余。我一直在思考,是什么让阿欢与我格格不入导致了今天的这个局面,事情的原由已经被时间模糊了,我有想过坐上火车与阿欢见上一面,但是,想想我们见面时的情境,又觉得激动之外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我们能两个人默默的坐下来,吹吹牛谈谈爱好星座之类的无聊内容。
  此时,春天已经慢慢的离开了我们,我还记得阿欢与我分手的那天指着窗外的雪问我:“雪化了之后是什么?”那时候我差点庸俗的脱口而出:是春天。而后想了想,给了一个连我都鄙视的答案:水蒸气。阿欢很生气,他说我们俩的关系以及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如水般蒸发掉吧。他扭头就走,只是留下了余温,我在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上面用脸贴着,感受着这剩下的余温。春天不知中已经过去,我却还想念着阿欢。
  想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随后走进我生命里的阿缭,他是个活泼的人,像上帝送给我的兴奋剂,我重新找到了久违的激情与往日的冲动。
  我还记得那天中午,我们躺在同一张沙发上,我把花插在他的头上说:“你还记得向日葵吗?”他疑惑地像我眨眨眼,说不知道。我开始向他谈起了向日葵的事。
  我对许多人都提过向日葵,我之所以那么喜欢向日葵是有原因,这有那悲伤的往事以及故事有关。在那过去的时间中,我甚至已经分不出故事和往事之间的界线。我甚至以为自己就是那故事中的人,暧昧的界线之间让我幻虚幻实,我只记得我在那个故事中与那个即将死去的人的交谈,我隐约记得在他后院中的那朵向日葵在菊花中是那么的孤独与忧伤。
  现在想来,记得一个人跟我提过:“忧伤过头就是做作,做作是没有好下场的。”这句话时刻提醒着我,特别是每次看到向日葵的时候。
  我突然想起了和老勐结拜路上的向日葵。
  我突然想起了卖花女的向日葵。
  我突然想起了偷看过的日记,阿欢的日记,日记里有这么一段歌词:山下那些盛开的向日葵,那片耀眼的金黄色,就好像一片希望的光芒。
  我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阿欢:“在那么多花中,我只爱一朵花,虽然它并不特别,但它却充满了希望。”
  这时候门响了,我打开门。
  拆开包装,一幅画赫然出现,Van Gogh的向日葵。
  手机响了。
  “我记得你很喜欢向日葵。”

2009年4月5日星期日

通厕人:四

  时间模糊了我的记忆,我已经无法回味那些葬送给时间的一些琐碎往事,比如:我丢弃的第一个玩具、第一次翻阅先贤留下来的书,那是什么时候?却有一件事让我记忆至今,那是人生中第一个给我讲故事的老头,还有那两个悲伤的故事。当我细细回想起这两个悲伤的故事时,那老人与故事的一切涌上我的心头,我的内心与灵魂再次动摇。
  有一个美丽的姑娘他的父亲死了,她和恶毒的继母生活在一起。继母每天都把最辛苦的工作交给她,每到晚上的时候继母就独自一人参加王子的舞会。在一天晚上这美丽的姑娘向上帝乞求让她结束这种悲惨的生活,上帝没有出现,却来了一个女巫,女巫说:“你的愿望难以实现,但是我可以让你参加王子的婚礼,不过你必须在每晚的十二点前回来,不然魔法会失效。”这可怜的姑娘答应了这个条件,她获得了世界上最美丽的衣裳。
  当天晚上姑娘就去参加了王子的舞会,王子被她的舞蹈所感动,还有她美丽的容貌,时间却无情地流逝着,心急的姑娘知道时间快结束了,她慌忙的跑出舞会,王子追了上去,却再也追不上她,只留下她掉落的一只舞鞋。
  第二天,王子为了找回昨晚的姑娘,他让全国的女人都来试穿这舞鞋。第一个女人因为脚太肥穿不下去,第二个女人脚很瘦穿了下去,她成为了公主。
  女巫不再出现,姑娘继续着过去的生活。
  第二个故事是关于狼的。
  有那么一只老狼,它经常晚上来偷吃人们的小羊羔,人们要想办法杀死这只老狼,他们在它必定经过的路上挖了一个陷阱,然后在陷阱上铺上草。老狼晚上又来了,它掉到了陷阱里,被人们用石头砸死了。
  我曾经把这两个故事说给海明威听,他很惊奇居然有这两个故事,海明威说,这个老人肯定是一个睿智的老人,这两个故事对我的启发很大。海明威又说,你还记得老人说过什么吗?
  我想了很久,记忆中他有一句经常说的话:一些客观的因素搁浅了我追随艺术的脚步。
  海明威“啊!”的一声感叹。
  有一段时间我在寻找这名老人,后来听一个村里的人说,这老人去打仗再也没回来,他没有任何亲人,谁会在乎他呢?

通厕人:三

  自从上次我和老勐去结拜,因为迷失了人生的道路误闯了古墓群被人殴打,到现在老勐与我绝交已经三月零十几天有余,我认为自己很对不起他,结拜没结成还没事被揍一顿,即便是被火生生烧死的烈士也是忍耐不了的。当然,我并不是那种受到一点挫折就退缩的人,我打了几次电话到老勐的家里,都是不同的男人接电话,我知道他老婆是那一带出了名的“外遇爱好者”,但是严重到这种不受老勐管教的地步还真是令人绝望,不过值得令人庆幸的是,接电话的男人中没有老勐的男性亲人。期间我又发了很多手机短信给老勐,都不见他回复,直到欠费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也有想过是不是要写一封情深意重的信给他,以表达我对他深切想见上一面的情怀,但是本地的邮局早就因为服务态度太差被暴民烧掉,我也只能放弃了这想法,唯一的只有时间才能呼唤或重新点燃他对我的思念。
  老勐不想见我,海明威不敢见我,前者我是比较期待的,后者我是感情比较复杂的。
  我躺在床上,拿着这两人的照片互相比对着,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这让我想起了那个稻草人的往事。
  约莫是三年前,我和一群流氓纠结着,我之所以和这种犯罪团伙纠结在一起,主要是想寻找那丢失已久的激情,只有流氓是不错的选择。流氓有这么几点好处:一、流氓行为不属于严重犯罪;二、流氓不侵害他人实质性的利益,大不了是揩揩油之类;三、流氓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大气,引不起当局注意。出于这三点我决定流氓一把。
  我们这群流氓的头目名叫建国,他曾经是个有理想有作为的知识青年,因为感情的问题跳过三次楼,都被消防队救过,三次都死不了让他失去对人生的耐性,他认为人生是没有自由可言的,他是这么告诉我的,如果一个人死的自由都没有,那么还有什么是自由的?我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们一起蹲在公共厕所里,他蹲在前面,我蹲在后面,是那种老式的厕所,都是一条便槽,他说这话的时候,水刚好把他的屎冲到我的屎上,两团屎组合在一起,气味很臭,我回不了他的话,其实那时候我是很想鼓励他多看看社会光明积极的一面。可能就是因为我错过了鼓励的时机,建国开始愤怒起来,每天都辱骂看到各种不公的事,还经常参加各种非法组织活动。我知道,他已经开始从建国走向“灭国”。
  那一天,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天空中喜剧般的下起了毛毛细雨,空气中弥漫了一股不安定的因素,看着街边甜品店的老头因为绿豆水太难喝在和店主争吵,我知道,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三个小时后,建国抱着一大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干草和一顶斗笠找到我,他说,今晚我要用照相机拍下刘总不检点的行为。我知道,建国他疯了,刘总是我们这里最清廉的人,他是一团屎里的一粒米,大家都脏了,只有他没脏。
  建国说,你把我捆起来,然后像稻草人一样插到刘总后园门口。我摇摇头,我不是想否定他的做法,而是他没救了。
  最终我把建国用他带来的干草一圈又一圈的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叫上一个搬运工把他运到指定的监视地方插在地上,像个稻草人一样。
  后来我去看过几次“稻草人”,建国还是努力的坚持着,一直在监视着,我最后一次去看他,他已经监视了四天了,居然能一动不动的像个稻草人般。
  第五天早上去的时候,“稻草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条掉下来的干草,我以为建国他放弃了,但是听到两个中年妇女说:稻草人不知道谁恶作剧插在这里的,后来丢上一辆垃圾车了。我大吃一惊。
  等我慌忙跑去垃圾填埋场的时候,只是看到了一堆堆等待填埋的垃圾。
  一个老人拍拍我的肩膀:“年轻人,生活再辛苦,这里的垃圾也是不能捡的。”
  我回过头,满脸泪痕:“对不起,我丢了一个朋友。”

通厕人:二

  距上次海明威跟我提保镖那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期间没有收到一条关于叫我去应聘保镖的消息,我想他的计划是再次流产,然后躲起来不敢面对我。
  之前我之所以敢于去应聘保镖,我认为自己是有优势的,重要的是,我曾和海明威一起学习过传统技击武术,深得高人浅传,有一定的致残技巧,所以比较自信。不过想到过去为了学这些功夫,还是要花钱的,钱主要是都花在山下的售票处那里,一张门票是九十九块,另外还有一块送给保险公司的,当然里面有旅游区的回扣,总共一百块,如果不买,售票的那个黄毛会告诉你:“山高师傅远,摔死不负责。”我来这之前对这个师傅有一定的了解,他五岁上山,跟着一个他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公,一起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自耕自种,生病了随便捉点中草药就活过来了,而他们又住得比较深入山中,我想为了学成归来,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我和海明威各掏出一百块给了那黄毛,然后问,请问下,山上那个练拳的师傅在哪里?黄毛斜视了我们一眼,从下面抽出一张地图,左手五指张开,海明威递上三块五,黄毛在地图上圈了一下。
  高人住的山一般都比较高,雾和云也比较多,越往高处走,就越有想往下跳的冲动,我认为自己有自杀倾向,海明威认为是万有引力在作祟,其实这都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到现在才发现那一块保险买少了,因为我们在呈九十度爬行。
  等我们爬到了一座庙前的时候,就隐隐听见里面有哭泣的声音,走进去一看,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秃头抱着个尸体在哭,我们很诧异,那老秃头转过头来,扫了我们一眼,眼睛里射着神光,我们知道这是练武人的眼功,我们也有听过瞳功这一说,传闻是古代一个采花大盗常年偷窥练就的神技,后来他患了性病,去寺里金盆洗手后,就流传到绝技秘籍里去。
  那神光搞得我们膝盖一软,急忙跪下磕头道:“师傅,我们是来学功夫的。”
  那老秃头说:“你们来了,我师傅也刚好圆寂,我想这就是缘啊。”忙扶我们俩起身。
  海明威马上很庸俗地递上一把钞票,这师傅端详了好一回,问:“给我这些纸做什么?”
  我摸了一把海明威的屁股,海明威马上收起来,口里喃喃道:“空啊,这就是空啊。”
  师傅一边招呼我们两人,一边把那尸体埋了,顺便跟我们提了师公的往事,这时候我和海明威才知道,这俩和尚真的已经是脱离社会了,外面在搞经济建设,这里却精神贫瘠到只能练功。
  师傅问:“你们想练什么功啊?”
  “有什么功可以练?”
  师傅说:“有很多可以练。”
  “那么我们要练最强的武功。”
  这时候太阳升起来了,前面我忘记提到我们是凌晨来爬山的;阳光从破洞照进来刚好笼罩在师傅的身上,全身发着金光,眼睛有神,他说:“有三套功夫可以称霸武林。”
  我与海明威面面相觑。
  师傅走向门边,背对着我们:“天地奔腾功、搏地大滚法、江河奔流手。”
  他说“手”字的时候刚好转过身,打了我一个寒战,海明威兴奋不已。
  从此我们过上了每天滚下楼梯还有在山间像野人般嚎叫的日子。
  练功的事也就这样了,后来我们学成归来了,发现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和人斗上一场。
  这时候我走过花店旁,我突然想到了三个月零三天前的结拜的事,我问卖花的,向日葵是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吗?
  卖花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和金属牙箍:“您要买花吗?”
  看着向日葵我的心动摇了一下。

2009年4月4日星期六

通厕人:一

  和老勐结拜回来的第三天,也就是“复活节”的这天,我在前往吃早餐的路上碰到海明威。他好像知道我就在这条路上出现的那样,翘着脚,双手倒拿着一份《寰球时报》,眼睛四处张望着。看到我的时候眉头抖了一下,向我招招手。
  “你妈的,我等你好久了。”
  海明威说。
  “哦,什么事?”
  我斜眼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那份报纸,说几个挖墓人,从十岁挖陷阱到五十岁挖坟墓,终于挖出了一堆二战时候留下来的地雷,卖给了黑社会赚了大钱,在享受着爆发户的生活。
  “最近我有一个不错的计划……”
  海明威眉头又抖了一下。
  这让我想起了许多个月前中的某一天,同样的海明威说着同样的话,只是那时候的那个计划是关于赌博的,现在想来这个赌博的计划是风险是很高的,整整影响了一代人,我想,赌技在高超的人也想不出这种赌法,更没有谁愿意做庄家。
  这个赌局是这样的,大家轮流坐庄,坐庄的人可以抽一块,任务是给火警打电话,看看救火车到这来的时候要花多少时间,然后只有两种下注的方式,因为时间之前有计算过,分为十分钟之内和十分钟之外,每次每人只能下注十块,不能多也不能少,主要是为了防止被捉的时候涉嫌赌博的金额比较多,实际上是再按照一块钱等于一万块,然后等结束后再结算,这样风险比较小,投资也吸引人。那天有十一个人,只有我认识海明威,庄家的风险比较大,罪比较重,所以轮流坐,轮到海明威坐庄的时候他报的火警。那天晚上亏得很厉害,海明威亏掉了十块,也就是十万,那是他卖三个月烟花炮竹的钱。而这还不是最亏的,最亏的是,在两天后,我在拘留所与海明威见面。他说,兄弟,给老张点钱赎我的身吧。我说,你赎身的钱那晚全亏了。海明威沉默了很久,期间眉头抖了一下,后来他后悔说,知道我不用手机报。
  这次,海明威又出现了,而且带着一个全新的计划出现,我对计划的未来感到心酸。
  “别在跟我提你的计划了,错一次就不会再错第二次。”
  “上一次是因为太激动,用了手机,这回肯定没错。”海明威看我兴趣不高,指了指手里报纸的一角招聘说:“你看,招聘贴身男保镖两名,身材魁梧,有实战经验……”
  “我们不够魁梧。”我说。
  “但是我们有实战经验啊!”
  我内心动摇了一下。

2009年3月5日星期四

通厕人:序

  我和亲爱的朋友来到那被浓雾包围的山中,我们想要去朝拜那关公庙,想在那关公像下结拜,歃血为友。可是,山里的雾很大,我们始终找不到通往那庙的路,我亲爱的朋友一路来一路抱怨,他在抱怨我把他叫得太早起床,我叫他的那时候,鸡都没叫,他是在梦境中起的床,身上还穿着那套恶心的白色睡衣,这让他看起来像这山中的幽灵。可是毕竟已经来了,而且我们都读过Gorky的书,是没有必要回去的,关键是,我们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们迷路了,我们迷失在了歃血为友的山路上,关公没有指引我们走向正确的道路,也没有指南针,就算有了也不知道指南针有什么作用。总而言之,我们迷路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在上山还是下山,就如同人生一样。这时候我发现脚边有一株向日葵,这向日葵让我想到了那遥远的过去。
  小时候老师上课问,你们有什么梦想啊?长大后想做什么啊?坐在我右边的同学说,老师!我要做国家总统。老师说,这位同学的梦想很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对国家总统的位置垂涎很久了,因为他的桌子上贴满了历届国家总统的照片,有死的和没死的。又有一个同学说,老师!我想做Hegel一样的哲学家。老师说,这位同学的梦想很好。其实这时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国家总统和哲学家有什么区别,当轮到我说的时候,也想让老师夸奖我一句,但是我很紧张,因为我从没梦想,这时候看见地上有一张纸,写有三个字,下面还有一串数字。我高喊:“老师!我想做通厕人!”
  通厕人。
  狗屎。